Tuesday, October 31, 2006

李清照 - 浣溪沙

莫許杯深琥珀濃,
未成沉醉意先融,
疏鐘己應晚來風。

瑞腦香消魂夢斷,
辟寒金小髻鬟鬆,
醒時空對燭花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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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一邊為妳斟酒,一邊道:「不許妳嫌酒多,也不容妳說酒澀呀。」

其實只要是他斟的,妳喝什麼都甜。何況,酒精尚未作祟,你們的情絲早已經交融在一團。

就算是晚風刻意將打更的鐘聲傳來,你們亦懶理細數。此刻在你倆的世界裡,時間已經變得沒意義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,香薰油也消盡了,妳迷迷糊糊從夢中醒過來。

妳往自己的頭頂摸了一摸,那支巧緻的「辟寒金」髮釵還在,而髻鬟則只是略略鬆移了少許。

妳恍然大悟,迷茫地望著裊裊燭火,原來這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,所有的纏綿激情都只是虛夢一場。

Sunday, October 29, 2006

李清照 - 醉花陰

薄霧濃雲愁永晝,瑞腦消金獸。
佳節又重陽,玉枕紗櫥,半夜涼初透。

東籬把酒黃昏後,有暗香盈袖。
莫道不消魂,簾捲西風,人比黃花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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誠誠:

自從你走後,這裡每天總是陰沉沉,我就整日鬱鬱悶悶,對著你送給我的那個金色公仔香薰座,一直發呆至香油都消盡。

記得你說過中秋節會趕回來和我人月兩團圓,現在連重陽節也要過去了。最近的晚上,每到半夜我都會凍醒,看著你的枕頭,而發覺到綿被裡卻只有我一個人,試問我又怎會睡得安。你何時才會回來,抱著我睡,給我溫暖呀?

你知道嘛,今天一早我就準備了你喜歡的清酒,在東門的竹籬處等你回來。可惜等到天黑都等不到,酒我都喝乾喝淨,不過最後我亦採了滿雙手的花留給你。

你不要再說我冷傲,不會為你憂愁呀。剛才我看見窗簾翻起,還以為你終於回來了,偷偷掀起窗簾看我,殊不知只是秋風作崇。但倘若真的是你,你就可以看得見現在的我,知道我想你想得比菊瓣兒還更消瘦喇。

照照上‧重陽夜

注:此詞是李清照寫給她老公趙明誠的情信,既然有指定對象,字裡行間自然會有些他們才明白的密碼,有心的讀者就要問米啦。

關於「簾捲西風」,一般人都認為是倒裝寫法,這是合符常理的推斷。我則覺得其實這是直寫,不過是寓意式的直寫。女事主希望窗簾的翻動是由心上人所致,亦即心上人在外用手把窗簾掀起,而這個動作也剛好把西風兜住。因此「簾捲西風」,我猜想是欠缺了主體的省略寫法重於倒裝寫法,這樣解讀或者比較有趣。

Thursday, October 26, 2006

李清照 - 減字木蘭花

賣花擔上,買得一枝春欲放。
淚染輕勻,猶帶彤霞曉露痕。

怕郎猜道,奴面不如花面好。
雲鬢斜簪,徒要教郎比並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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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店裡,妳刻意揀擇,在爭研鬥麗的花叢中,買下一朵含苞待放的紅花。

妳看著這朵花,想到歲月催人,感觸起來,並淚濺花上。妳想到自己選花也會挑一朵含苞的,何況那些愛嫩的臭男人?更無情的是,妳的淚水化在花身,只會彷如朝露,令小花顯得更嬌俏更得敕。

意中人來了,妳怕他看見妳失色的臉容,因而膚淺地把妳與那些虛有其表的少艾比下去,所以妳又振作起來。

妳用手指將原本梳得貼服的頭髮稍稍抓鬆,然後微微低下頭約三十度,裝出一幅飄逸而含羞答答的樣子等他過來,暗道:「薑老的辣,中女又如何,這些雕蟲小技,老娘亦有得出賣。在男人面前,就偏不信會輸給那些只懂傻笑的黃毛丫頭。」

Sunday, October 22, 2006

李清照 - 聲聲慢

尋尋覓覓,冷冷清清,淒淒慘慘戚戚。
乍暖還寒時候,最難將息。
三杯兩盞淡酒,怎敵他、晚來風急?
雁過也,正傷心,卻是舊時相識。

滿地黃花堆積。憔悴損,如今有誰堪摘?
守著窗兒,獨自怎生得黑?
梧桐更兼細雨,到黃昏、點點滴滴。
這次第,怎一個、愁字了得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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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秋時份,天氣還是忽冷忽熱,使妳感到不知所措,忐忑難安。

妳嘗試喝幾杯清酒,以為可以給心靈一點依附,但都是徒然。

此時,妳看見一群雁飛過,心窩頓時抽搐了一下。雁自古便有傳遞音信的意思,因而掀動起妳思念愛人的情愫,他就是妳所真正需要的精神支柱。然而,妳和他已經分了手,各為陌路人。

視線隨著心境低落。妳望向窗外滿園凋零的殘菊,觸景傷神,由憶念舊情轉為自憐自悲:「或許你的心早已經沒有我... 何況我根本就沒有什麼值得你留戀... 還會有人願意愛我嗎...」

妳徐徐倚在窗邊,若有所待,又不禁慌起來:「沒有了你,剩下我一個,我這一天怎過呀... 我這一生怎過呀...」

雨點打在梧桐樹上,天色亦隨著心境灰茫,滴滴答答,也分不清是雨聲還是妳的落淚聲。

此景此情,僅一個愁字又怎能夠道盡呢。

「尋尋覓覓」始於天氣的無常反覆,使妳不由自主地嘗試尋找舒解不安情緒的方法。直至雁群飛過,妳意識到唯一能夠令妳安心的卻是舊情人。「冷冷清清」就是屢覓不果的答案。而「淒淒慘慘戚戚」則反映妳內心已經完全放棄了抵抗情傷的情感總結。

Wednesday, October 18, 2006

李清照 - 如夢令

昨夜雨疏風驟,濃睡不消殘酒。
試問捲簾人,卻道海棠依舊。
知否?知否?應是綠肥紅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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細雨帶風的晚上,妳與愛侶共宵。風雨的協奏聲,再加酒薰,難怪妳酣夢醒來,酒意未盡消跡,彷佛還在牽依回味昨夜的纏綿。

情人比妳早起,正在拉窗簾。妳僅看到他的背影,想知道他是否和妳一樣甜,便奈不住問:「怎呀?」男人歸男人,天生一擔沙糖一擔屎。心不在焉的他,瞥見窗外帶著雨痕的海棠花就敷衍答道:「吓...?海棠花還好呀。」

妳春情暗發,偏換來他的一句什麼「...還好呀」,妳說他是不是找死?妳自然氣頂,然而又不失其才女風範,俏俏幽了這個薄情郎一默:「知否?知否?應是綠肥紅瘦。」

「綠肥紅瘦」聽似是糾正情人提及的海棠花應該是葉茂花凋,背後的含意則是以綠葉代男、紅花表女,道出女事主氣忿的心底話:「是嘛?是嘛?你就快活夠,我就活該透!」